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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红是个非常典型的谷歌人。她讲起话来很有条理,总是念念不忘谷歌的价值观。由于进入公司很早,她有一大箩筐关于谷歌的故事,经常讲着讲着就露出甜甜的笑容。
和所有的谷歌人一样,周红有着天才一样的经历。从小进入科大少年班,18岁到美国留学,在斯坦福读完博士之后就进入了谷歌。尽管在谷歌得到的财富足以让这个32岁的年轻人“提前退休”了,但是一听到和我回中国,她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进来。
Ben陆,原名陆韵晟,我们都习惯叫他Ben陆。他在上海出生,香港长大。从美国康奈尔大学毕业后,他又直接考上斯坦福大学的研究生,也在谷歌工作了好多年。Ben陆看起来非常内向,总是一副特别认真的样子。他回到中国后,和一个叫Dan的男孩共用一间办公室。别人总是取笑他们,“一个Ben,一个 Dan,合起来不正是笨蛋吗?”
后来大家才发现,Ben陆其实一点也不“闷”,他实际上是个相当有激情的人,而且敢于向权势“挑战”。当谷歌中国的声音不能通畅地传达到总部,或者中国工程师遭遇不公待遇时,总是他,敢于写“义正词严”的邮件--“路见不平一声吼”。
朱会灿“看起来”跟我差不多大,但其实比我年轻多了。这个美国加州大学的博士,已经是公司里做过项目最多、最资深的华人工程师了。因此,谷歌中国公司的工程师都管他叫“老大”。后来,朱会灿在我的劝说下回国帮我带初期的中国工程师队伍,成为某篇文章中所述的“谷歌中国的7个师叔”之一。
陶宁是北大毕业的才女,在微软做过Windows产品经理。当年在著名的Windows98发布会上,吴士宏从法拉利里跳出来的一幕,就是陶宁一手策划的。加入谷歌后,因为人手欠缺,所有产品和销售以外的工作,从市场、公关、招聘、人事、政府关系到日常公司运营,她都一手承担下来。
在谷歌中国的初建期,我们7个人成为谷歌中国的全部员工,并负责所有的招聘事项,包括联络、宣讲以及制作PPT、复印考卷等一系列繁琐的工作。
那是一段既紧张又快乐的日子。一开始,由于我的“兵”全是在美国生活多年的天才,我几乎忘记他们对中国大陆都已经很陌生了。
在我们走访第一所高校清华大学前,我对周红说,“你帮我安排一下,去见见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主任吧。”周红面露难色地说:“开复,我离开中国已经 15年了,我不知道怎么安排!”我这才意识到招聘工作可不是我想象得那么简单。我笑了笑,拿起电话拨打114,然后查出清华大学的电话,这样一步步找到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的电话,并找到系主任的秘书,最终安排了见面。
我和系主任在微软期间见过面,所以当我们会见结束,他说:“开复,让你的车开上来接你好啦。”我笑着说:“我现在没有车啊,我们是打车来的,现在也打车走!”系主任睁大了眼睛,似乎不敢相信。他拍了拍我的肩,眼神里似乎在说:“哇,这还是以前那个微软的大老板吗?怎么现在居然出行都要打车了!”
我暗笑,心想:“我不但打车,我还是周红的秘书呢!”
全国规模的招聘马上大张旗鼓地开始宣传了,而我也开始了人生当中最密集飞行的日子。每一天或者每两天飞一个城市,下午先做有关谷歌的宣讲,晚上再进行题为《选择的智慧》的演讲。而郭去疾和俞可总是分别飞到下一个城市,将各项工作准备妥当后,再等待我飞过去和他们会合。就这样,我变成了一个真正的“空中飞人”--不在机场,就在去机场的路上。
在我的招聘之行中,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中国大学生的热情。第一站,西安电子科技大学,场面之热烈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:一个容纳3 000人的礼堂早就爆满,而礼堂外面还有3 000名学生被挤在门外。当距离开场还有1小时40分钟的时候,西电礼堂的门口已经排了两个近100米的队伍。后来有学生告诉我,队伍最长的时候是下午6 点半前后,超过500米,甚至还有人是从洛阳和杨陵赶来的。
后来,队伍终于失去了秩序,因为太多的学生想进入会场,结果把西电礼堂的大门给挤坏了。当时情形十分危险,幸亏学校紧急安排了“实况转播”,让场外的学生也能听到我的演讲,才化险为夷。从此之后,在其他城市演讲之前,我都会提前告诉校方最好做足安保工作,不要再出任何意外。
在之后的演讲中,为了控制人数,一些高校实行了凭票入场的制度,学生们需要拿到校方提供的免费票才能进入礼堂。但学生们又想出了新招儿,自己用扫描和打印的方式做出了和真票一模一样的“高仿真票”,完全能够以假乱真。于是又出现了新状况,拿仿真票的学生占了拿真票学生的位子,而拿真票的学生一般又会来得较晚,到了现场以后才发现位置早就被抢坐了,于是情绪激动。新的混乱就这样产生了,校方不得不赶紧加派人手解决争端。每场演讲前的礼堂里真称得上热火朝天,听讲座的热情火热,吵架的情绪也火热。
所以现在,我无论做有关谷歌的演讲,还是给学生做励志方面的讲座,我都希望校方能安排面积最大的场地,以满足更多学生的要求。
我清楚地记得这样一幕,那是在上海交大。当时我刚刚走上讲坛,就听见台下发出了一片惊叹之声。“怎么了?”我心里暗暗地想。这时台下一个学生大声说:“李老师,你瘦啦!”噢,我明白了,原来是太久没有和大学生们见面了,而官司又让我经历了一次急速瘦身,所以形象变化太明显了。
我走到话筒前,微笑着说:“刚才我听到有人说我瘦了。我想问问现场的朋友们,谁想知道我减肥的秘方?想知道的请举手!”现场刷的举起了无数只手。我点了点头,说:“好的,看来大家都很想知道,那我告诉你们,想迅速瘦身,让微软告你好了!”在场的听众哄堂大笑,我也笑了。
此时此刻,我百感交集。从2000年开始,我就把自己的一部分精力投入到帮助中国大学生,为他们答疑解惑当中。当微软与谷歌的诉讼把我推上法庭、漫天的误解和谎言报道铺天盖地的时候,我曾一度以为自己不能够再以这样的形式和学生对话了,我也曾认为这些让我蒙受委屈的报道会让我失去学生的信任,而这将是我最痛苦的事情。但眼前的场面告诉我,所有的一切,真的已经过去了。我依然可以站在学校的讲坛上,为我喜欢的公司招聘,为我热爱的学生们做“人生导师”,为他们答疑解惑,为他们指点迷津。我为还能拥有这种幸福而感恩。
2005年9月中旬到10月中旬,整整一个月,我和我的团队穿梭在中国十多个城市的校园里。那段日子里,我每天5点起床,6点出门,8点坐上飞机,11点到达校园,跟学校领导和一些学生见面,下午演讲,晚上继续演讲,23点到酒店登记入住。如此循环往复。
虽然辛苦,但我很满足。我可以深深感到谷歌这个品牌的强大吸引力。每一次演讲都是人员爆满。在安徽大学,校方安排的演讲地点竟然是一个露天大操场,当晚整个操场都密密麻麻坐满了同学;在武汉大学,演讲是在一个5 000人的礼堂,我去洗手间的时候,竟然看到几名同学从洗手间的窗户翻了进来。也是在武汉,我的同事,从总部借调来的研发总监李文飙,跟在我后面一起进入会场,但却没想到他被拥挤的人群挤得摔倒在地。后来他告诉我:“我看到是几位女生所以就让她们先走,没想到她们力气那么大!”
尽管每天的工作非常辛苦,但是我们所有的人都乐在其中。同事中的年轻人看到我每次下飞机时都疲惫不堪,在路上睡得东倒西歪,就很担心我作演讲的时候没有好状态。不过,拿他们的话来形容就是,我总是能够“化腐朽为神奇”。去酒店洗个澡,换身衣服,马上就恢复到精神焕发的状态。当时一直跟随我做高校宣讲并进行实时采访的《大学生》杂志社编辑王肇辉对我说:“开复,你是我见过的最能扛的人!”他把MSN签名改成“见识了铁人”,后来,招聘团队的人觉得这个称号很适合我,就全管我叫“铁人”了。
每天的演讲之后,在该校进行的招聘笔试会马上进行。笔试之后,我的团队会在当晚马不停蹄地判卷,连吃晚饭的时间也没有。在偶尔不飞的晚上,我就会替整个团队去买夜宵。有一次,我疯狂采购了50盒各种各样的小吃,把这些年轻人都乐坏了。
就这样,招聘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不过后来,我发现连续一个多月的飞行最终还是留下了后遗症。当Google这6个字母开始在各大院校计算机系学生的心中生根发芽、当一切的工作变得井井有条时,我整个右背部却由于频繁坐飞机而硬得像块石头,就连按摩师傅都按不动,真的成为“铁人”了!两年多以后,我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发现,终于有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按摩师能够揉开我僵硬的后背了,一问才知道,他是全国田径冠军改行的!
来源:世界因你而不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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